卢瀚文来找刘小别的时候，刮了很大的风，那风从他从飞机上下来，一直刮到微草楼下的院门口。其实呢，这点风，很小场面，比起卢瀚文给刘小别直播过的台风1234，实在拿不上台面。但是刘小别这个人，很多时候，婆婆妈妈的，他下楼来的时候，拿着一条灰蓝色的围巾。

卢瀚文还穿短袖T恤呢，实在很为难：“这根本不是一身呀！”

刘小别发现自己做了阿婆，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强行按头卢瀚文小朋友说：“快点围上。”

围上可以。围巾是针织的，看起来不是很热，只是挡风。但是，卢瀚文不能白围围巾，他说：“我要一个理由！”

刘小别说：“我觉得你戴上好看给你买的。……快点儿！”

他说的不太对。穿着白T恤裹着大围巾的卢瀚文，看起来头重脚轻，像一头臭美的小灰熊。

刘小别一路都没让他摘。逐渐地，卢瀚文也被拿奇怪的眼神扫视得很习惯了，反正这样的奇装异服，就更没人认出他来了。他跟着刘小别，到几步路外坐地铁，想起自己之前来的时候，经过过这站。之所以不从原地铁站走，是因为走这边可以经过一家好利来，可以去里面买好吃的。刘小别来过多次，为了帮队里的姐姐弟弟们带好吃的，买起来很熟练；最后他把夹子递给卢瀚文，卢瀚文倒是什么都不会买。问了原因，是因为俱乐部周围没有好利来。

“我买的够么？”刘小别很担忧，“咱们要一起吃一周呢。”

“你不给我下小馄饨了么？”卢瀚文的语气听起来很想吃。他一只手拿着夹子，另一只手拖着大围巾，如果不托着点，很有掉下来的危险性。

刘小别犹豫了一下，因为他没有很想去超市买肉馅。他会包小馄饨，但不是会包小馄饨就一定要给卢瀚文包——但是，卢瀚文想吃，这实在是决定性的事件。于是他们走去地铁之前，还绕路去了一趟超市。

卢瀚文在超市里过得很快乐。他在零食货架中间跑来跑去，拿了三包薯片、两盒pocky和一只西瓜。刘小别本和他兵分两路，于是拿着肉馅在付款的地方等他，看着他抱出来的东西，觉得还不如回到家附近再买呢。

刘小别这些年，一直没有买房，究其原因，是因为有一点退役之后和卢瀚文去南方定居的打算。于是现在要回到的还是刘小别父母的家，只不过主人整天在全世界各地转来转去，别说要躲着走，就是刻意想见面，也是见不到的。在地铁上，碰到了一个座位，卢瀚文看起来比较小，所以坐上去了，怀里抱着大西瓜和买的一大兜子吃食。刘小别站在他跟前，拉着扶手，盯着黑莹莹的玻璃窗看。卢瀚文盯了他半天，没有盯到眼神，只好回过头去，从窗户反光里看刘小别。

真人看不到，反光里居然看到了，刘小别还对他笑了一下。这说起来，实在有点不合常理。

地铁的路程不是很长，只够交流半个问题，再加上他们花了好长时间在镜子里互相做鬼脸，所以到站的时候，鬼脸还没来得及做完呢；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地铁到刘小别家的住宅楼，还需要走十分钟，于是，卢瀚文拎着零食袋子，刘小别抱着西瓜，两个人慢慢悠悠地穿过一座免门票的公园。

刘小别和他提到了以后安家的问题，结果卢瀚文说：“我觉得B市挺好的呀！”

“好么？”刘小别问，“你不会不适应么？”

卢瀚文觉得没什么可不适应的，而且这么多年来，说到底，还是他来B市多一些啦——不过现在不是向刘小别同志问责的时候。他也很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今天在来的路上，坐地铁的时候，也在想。他想，我究竟愿不愿意到这个城市来生活呢？本来，在城铁上看了半天窗户外面，感觉也就那样，不是很能说服谁；结果，换乘的时候，他对面坐了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本来低着头在看书，——他觉得看到老太太捧着书看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于是就有点愣，盯着老太太看了很久。盯到老太太听到报站声，要下车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还在盯着。可是老太太没有觉得他是奇怪的小孩，而是弯着她皱巴巴的眼睛，朝好奇宝宝笑了一下。

卢瀚文觉得他非常喜欢这些。

刘小别没有听到他在想这些，只是卢瀚文很久没有出声。“今天刮风，”他问，“你不会觉得刮风就挺好的吧？”

卢瀚文回过神来，辩道：“我们那里没有总刮风！有太阳的时候，还是很暖和的。”

刘小别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他发现现在这个时候不可能交流出来一个长久的答案，毕竟大家都没办法完全在想这件事情，还都要看顾手里的吃食——他就要分出好大心思来抱紧这只西瓜。

他决定说，那我们后天吃小馄饨吧。

到家的时候是中午，两个人都很饿，也没有吃饭，就跑去麦当劳。点了两份套餐和一个小食组合，拿回家吃——刘小别本来点了堂食，结果卢瀚文给改成外带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他上次来的时候很想和刘小别一起看电视一起吃饭来着。虽然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这样做，不过卢瀚文说，他现在想的起来，如果之后没有这样做，也许就忘了。

刘小别说：好8。

于是两个人拎着一个大袋子一起回家，把麦趣鸡盒、汉堡、薯条和水铺了一茶几，一边啃汉堡，一边看电视里播的电视剧。刘小别显然很没兴致，靠到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卢瀚文倒是看得很认真，他总是很容易把自己飞快地带入看的影视剧里，没多久已经在和剧里的人一起咿咿呀呀了。刘小别于是由看天花板而转为看他。说来很奇怪，卢瀚文这样子，倒是比电视剧内容本身有意思一点。总之，卢瀚文吃了很多薯条、终于发觉只有自己在吃的时候，回头看看刘小别，发现他正在瘆兮兮地盯着自己。

“……”刘小别感觉自己被发现了。他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等卢瀚文觉得可以调戏自己的时候，又要在气势上落到下风去。

卢瀚文问：“你在干嘛呢？”

刘小别说：“你不要围着个围巾了。这么大，是你的围嘴吗？”

卢瀚文觉得这个人分明就是不讲道理。

午睡之前，卢瀚文又看了好久电视，于是刘小别和他一起转移到了卧室的电视前面，又看了整整一集。电视台最后播报说，晚上会播下面两集；于是卢瀚文单方面决定，晚上两个人要快快地吃完晚饭，然后抱着西瓜，在沙发上一起看。

刘小别同意得非常勉强。

躺下之前，卢瀚文说他非常喜欢电视剧里的一只绒毛狗狗。刘小别说，狗狗都有绒毛，卢瀚文觉得还是有没有的。于是又提到了一年两度的“要不要养宠物”以及“应该养点什么”这些话题。

刘小别问：“如果养一只猫，你会不会要整天抱着它睡觉呢？”

吃这种飞醋，真的很小气。卢瀚文只好由着他啦，说道：“我已经在整天抱着猫猫在睡觉啦！”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