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基友看了看好像不是很有逻辑……改了一下,但好像成效不大QAQ
梗来自『南烟斋笔录.昙逝』←(好像叫这个x
花妖梗是借的这个,但永生的梗是来自基友啦。
食用愉快。
0.
天空被风儿和山峰举得高远,山坡郁郁葱葱漫到眼底,藤帘摇摆着掀起缝隙,花又从山脚一路开上来了。
像是在迎接谁似的,铺着满地的红毯。
1.
从山岗上嬉笑着跑来一群孩子,笑声好像能通进云霄里去。跑在前面那个虎头虎脑的,眼睛里灵气得很,冲后面的人大声说笑调侃。
“瀚文你太快啦——”
那孩子哈哈笑着,却是真的忽然慢了脚步。
目光在不远处许久驻足。
2.
刘小别的记忆有多少个百年,卢瀚文就陪了他多少个百年。只是并非长长久久,而是生生世世的。
卢瀚文轮了几代,刘小别就见过几次这样的小孩子。他倚着洞壁站起来,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茶色竖纹的长衣款款落下来,宽大袖口挽在臂弯处——卢瀚文就盯着他苍白却细腻的小臂看。
这目光刘小别见过许多次。
那群孩子像是没见什么般跑了,熙熙攘攘的声音渐小渐远。卢瀚文踩着绿草嫩枝朝他走过来,停在他身前抬头看。
“裙子好漂亮!”小孩子冲他笑,露出小虎牙。刘小别也不辩驳。卢瀚文被他领着,踢踏着脚步不认生的跟进山洞来,一撅屁股在刘小别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来,坐在他身边。
“可你是男的。”卢瀚文继续问,“为什么要穿裙子呢?”
男孩儿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带裤,里面衬衫被玩闹脏了大半。他说着还扯了扯自己衣服的带子。
“你叫什么呀?我叫卢瀚文。”
“我叫……刘小别。”
3.
卢瀚文第二天就开始叫他小别前辈。没有来由的,刘小别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人的灵魂流传下去没有记忆,称呼却自保存下来了。
刘小别有时还会想想第一个卢瀚文是什么样子的。眉眼身材都一个样,可那个卢瀚文可是真真实实和他一同长起来的。
——不过自己长起来的仅是心智罢了,刘小别记忆里有了卢瀚文的时候,他模样就已是如二十出头的青年。
可卢瀚文不知道这些。
“我要……叫你小别前辈!”卢瀚文忽然从地上跳起来,重剑掉在地上咣当一声响。刘小别皱皱眉抬起头来,怀里抱着追魂看小兔崽子兴风作浪。
——那个时候正是纷争缭乱烽火漫天,二人虽无心干与世事,却也要以防不怀好意的山林匪贼。
“你干嘛?”
“这要问吗!”卢瀚文很讶然的样子,“前辈的话——小别你,教我一些你们花妖做的事情,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也可以一直活着,陪小别你一辈子啦?”
他语气试探着,刘小别却又低下头:“花妖能做什么……一辈子这么长,自己还是要消失的。”
消失了便什么都不是了。他有时也觉得如此生活好似苟延残喘,拥着所谓宝贝盒子却也不能启用分毫——他花妖许过愿便要消失,为了区区夙愿而形神俱灭。
他觉得不值得,却又想不通这般活着怎样值得。
消失了大约也无所妨碍。
“小别可不能消失呀,小别要好好的。”可卢瀚文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然后站起来笑了笑挥挥手,提起自己的重剑跑了。
跑走就没有再回来。当晚卢瀚文在夜路中被人趁乱劫走再未出现,刘小别闻悉只浑浑噩噩在洞中待了整夜,天明时便提剑外出斩了那一伙山贼。
并未寻见卢瀚文尸骨。他就发泄似的挥着剑快似乱雨纷飞,剑刃捅进山贼头子胸膛里,血水淅沥盘错着淌出来。
连夜鸟鸣叫声都像是凄厉的。
他以为这是个了断了,自此之后他还是孑然一身。当给这宝剑祭了刃,也祭了卢瀚文。
之后就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再然后战火在方圆百里散了。那日晨光透进洞里来,洞前坡上有了孩童不着四六的歌声和细碎的草叶断裂的脆响。刘小别觉这场景好生眼熟。
小孩无师自通的走到他面前,停下,然后仰头笑着扯他的长袍。
“你叫什么呀?我叫卢瀚文。”
你认识的那个卢瀚文。
4.
刘小别有时候想,前世的卢瀚文愿望多少都完成了——一个是陪着他,一个是还没来得及启用的小别前辈。
小孩子们一个个叫他小别前辈,到老了,鬓角眉梢染白了,甚至一直到死去前都这么叫他。
刘小别被调侃多了会施以反击,却从未问过缘由。
既然都是一个样子,一个灵魂,对他一个叫法,那想法大抵也是一样的吧。
自己也想长长久久陪着他一个人,即使需要生来、再老去。
5.
刘小别多少动过拿他的合欢盒子许愿的念头,在他对卢瀚文动情动到至深的时候——通常是看他蹦蹦跳跳的捉一只蝴蝶采一枝给自己的花,再或是在山坡上睡着了,仿佛跳跃而蓬勃的光线照着他安安逸逸的侧影,时光都停滞了一般。
愿望简单,就是和卢瀚文这个人白头偕老。
可多少次锁启到一半又生生把自己恐吓回去——许了愿就没有自己了,又何来偕老之说。
刘小别便笑自己的傻,一会儿又笑自己软弱。
拿命来换的愿念仅此一番,成败都是自己的。要么成全执手百年相随入土,要么即刻烟消云散地府相会。
似是要与老天赌一场自个儿的性命,可刘小别没那个勇气。
他怕万一输了,自己熬不过没了卢瀚文的那个百年。
6.
“这是我的?”卢瀚文摆弄着焰影抬头看他,眼里满满都是惊喜,“哇好帅……我觉得我会用它。”
“你肯定会。”刘小别埋着头修自己的剑,锋芒闪着寒光骇人得很,卢瀚文却凑过来:“那我试试咯。”
“…试试吧。”刘小别惊讶着点头,没想卢瀚文会来这么一出。
剑气未等他话音落下便劈斩过来。这一代的卢瀚文如今已是与他相仿青年,骨架颀长柔韧,面容又清爽俊朗。如今无师自通舞起剑来竟也好看的很,男子着着短衫和七分裤,袖子挽起来显得双臂修长,拢着宽大剑面硬劈出些矫健来。剑锋锐利划出风声,洞顶藤枝便应声跌落。
“小别前辈。”卢瀚文的模样好像被重重叠叠的虚影遮起来,男子搁下剑冲他笑,“小别前辈!”
“我是不是很棒。”他目光亮得灼人,却只锁着刘小别的一举一动,几乎让他动弹不得。
刘小别挣扎不出,便干脆缴械了。
“嗯。”他说,“你很棒。”
7.
“前辈……前辈。”
刘小别朦胧睁开眼,视野里隐隐约约探出来个卢瀚文。
“哇醒啦!”卢瀚文开开心心的,“给你花。”
塞进他怀里的是一束漫山遍野都开着的野花。只是挑的很精心,叶子竟都是绿油油的一细条,整整齐齐膨着的把刘小别的春天撑开。
“外面花开了。”卢瀚文趴在他肚子上,“去看看吧看看吧。”
花妖的生活单调得很。刘小别每日呆在这山洞里,最多能出去晒晒太阳,在或者读读卢瀚文拿来的书。被他领着倒是去过一回他家,就在山脚下,去了一下也就飞快赶回来了——这衣着毕竟太过出格引人耳目。
“嗯,去看看。”他还是说。
卢瀚文小小欢呼了一声。
山花也确实美极。自远山而来的鲜艳色彩开了遍地,花茎深深浅浅的高过膝盖,仿佛有节奏韵律般摇摆。这里偏僻少有人烟,放眼四望,这万般妩媚好像就是自己一个人的。
卢瀚文跑跑跳跳的扑进花丛里去,在叶子下面打了打滚。阳光拣染着透过枝叶,偏偏落在他眼睫上,赏心悦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像个小鬼一样,刘小别也看着他。这样都这么开心。
可他要是开心一点——一点就足够了,好像自己这般循环往复的生活,也就有了些许新鲜和转机。
8.
时光行进着一晃百年,然后是接下来很多个百年。
刘小别不必再短短几十年等一人,而卢瀚文也陪伴他的更多更长。垂垂老矣的卢瀚文躺在铺着棉褥的石椅上,刘小别跪坐在一边垂头看着他的眼睛。
卢瀚文就看着这个刘小别。他第一次来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分毫都未改变。
“小别前辈。”他虚弱而沙哑着开口,忽然笑了。
“咳咳……这个时候还要叫你前辈,都这么叫你多久啦。”卢瀚文自顾自耍赖似的。刘小别无言,只俯下身搂了搂他。
“你好奇怪……一直都没有变。”卢瀚文继续盯着他,“像个老妖精一样啦。”
刘小别笑了,“就是老妖精,信吗。”
“还是信吧。”卢瀚文闭上眼,嘴角却微微染上笑意。
是真的信了。
刘小别握着他的手,轻贴上自己脸庞。
“晚安。”他低声说,像是在对往常来洞里赖皮过夜的小孩儿说话一样。
今天的你要做个好梦。
9.
卢瀚文做的每一个梦,每一个好梦,其中都有刘小别在。
而他将要奔赴的梦境,将是更加悠长真实的,与刘小别的生活一同轮回流转的梦境。
可他不会知道。
也就不会觉得期待或失望。
“再过一会儿,”卢瀚文忽然说,“下一个我就又不记得你了。”
找不到来寻你的路,或是根本记不起你存在,成为与你无关的人,怎么办?
刘小别也愣了下。
“你敢。”他说,“你答应过的。”
10.
那个夜晚之后刘小别简单的埋葬了他,就在洞旁的一片平地里。世世代代的卢瀚文都没有亲人,刘小别任其自然,像是待个老友一般,尽职尽责的安葬他。
情感是否多于友人的事,他未曾想,想了大约也只是自寻烦恼。
自己爱卢瀚文,爱愿意这个生世陪伴他的、比阳光还要欢悦灿烂的卢瀚文。
他明白这些就足够了。
11.
春日的阳光足够好。
又一伙孩子跑上山坡来,青草嫩枝踩出断裂的声响。领头的那个说笑着却渐渐慢了脚步,任其他伙伴调侃捉弄着把他落在身后。
时间好像都在等喧嚣慢慢过去。
任由目光在他身上许久驻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