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别是一条小鱼，这件事他谁也没说过，有一天睡觉的时候在耳朵边告诉了卢瀚文。卢瀚文觉得很惊奇，他说，我想摸你的鱼尾巴。

这可不行。刘小别说，鱼尾巴不能随便摸，就像猫尾巴一样。

卢瀚文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眼睛一闭又睡着了。在梦里刘小别忽然没有双腿了，下身伸出一道长长的镶满鱼鳞的绿的尾巴，他吓了一跳，说你的尾巴怎么这么难看！于是刘小别一气之下离开了。醒来之后他钻进了被窝，发现刘小别的两条腿还在。他摸了摸其中一条，硬硬的，你自己的肉要硬，于是他觉得那应该是鱼鳞留下的痕迹。

刘小别对游泳一般喜欢，但还是经常性去游泳馆，卢瀚文觉得他一定在掩饰什么。他跟踪刘小别到更衣室，躲在柜子后面看刘小别脱下裤子，露出四角的泳裤，泳裤是格子的，也很像鱼鳞。卢瀚文觉得确切无疑了，这个时候刘小别忽然回过头来，看到了他。卢瀚文没带换洗的，只好穿着衬衫坐在岸上看着他。刘小别很瘦，四肢修长，在水中摆动双腿，真的很像一条鱼。

刘小别上来替他去商品部买了一套泳具，之后卢瀚文也下到水里了。刘小别这下拉着他问为什么要偷偷跟过来。卢瀚文总觉得自己发现了天大秘密，他支支吾吾地，什么都不肯说。他学刘小别的样子在水里摇动双腿，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好像全身的细胞回归了百万年前的湿润的故乡。忽然间，他怀疑自己也许是一条鱼。

我和你一样。他在水下作出口型，刘小别隔着泳镜看着他。他忽然意识到鱼儿应该不需要泳镜，像他自己那样。

泳池空荡荡的，他们游了一段时间，来到池边坐着。卢瀚文上来的时候磕到了脚腕了，刘小别帮他揉了很久。

下次不能在水里张嘴。刘小别跟他说，水也许会脏。

卢瀚文说：一条鱼可以。

刘小别点点头。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湿乎乎的。卢瀚文怀疑自己真的变成鱼了，只有一条鱼会感觉四周都充满了自然的水。他挤开被子，像拨开液面一样来到刘小别面前。他很认真也很小声地说：我也是。

刘小别问他：什么？

我是一条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