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卢】为什么整天下雪

刘小别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北京会下雪”勾引了卢瀚文和他在一起的,因此每次一到冬天,他们的对话框总会变得比寻常日子更加活跃一些。卢瀚文有了每天早晚除了“早安”“晚安”之类的说辞。他每天还要接着问:“今天下雪了吗?”

刚十一月的时候他问这句话,曾经让刘小别觉得他疯了。其实不是不能问。刘小别今天穿少了,宿舍里没有他满意的干净衣服,于是他连秋裤都没穿就出门了。他坐在也没有暖气的咖啡馆里面,觉得卢瀚文是要谋杀他:已经很冷了,他还想要下雪么?他说,没有。卢瀚文日常显得很失落。他说,有雪下你一定要告诉我哦。

一般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已经放弃希望了,关注有没有下雪的责任应该转移到刘小别身上了。可是卢瀚文还是一日三趟地进行提问。刘小别时而觉得匪夷所思:早上没下雪,怎么中午就会下雪了?老天又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卢瀚文还逼迫他去糊弄老天,说:别哥,要不你对天上说一下,问它能不能下雪吧。实在不行下雨也可以,因为雨点子落到地上之前,说不定它就下雪了。

刘小别说不行。他说,这是封建迷信行为,你懂么,这是不好的。我们要寄希望于自己…………这一串都是他自己在心里想的,给卢瀚文打的只有前两个分句。不对啊,卢瀚文说,你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了?

你们队长就从事封建迷信行为。黄少说他还会看相呢。

刘小别没话可说。话题陡转,卢瀚文开始追问刘小别:王队有没有给你看过相呢?

刘小别说没有。于是卢瀚文就又说,像在催他似的,说那你去找王队看个相吧。你去吧去吧去吧……

刘小别不喜欢被催赶。有一次,他冒出一个念头来:要是当初不用下雪勾引卢瀚文就好了。这个念头酸溜溜的,因为他同时否定了因果,但其实只在因这一点。也许拿别的勾引他就好了,比如说B市是文化中心,可能你来和我一起过日子,我们就有更多好玩的了。这个念头在他去过一次G市之后已经完全打消了,因为什么都没有吃重要。刘小别上小学的时候,北京还有两种食物特产,一种叫烤鸭,一种叫果脯。后者他尝过一次之后就把它划出了特产范围,从此只有烤鸭了。他对卢瀚文说:烤鸭可好吃了。他想象自己表白的时候对卢瀚文说:你和我在一起吧。每天早上我们可以吃烤鸭片,每天晚上我如果出门的话给你带一只烤鸭子回来吃…………

卢瀚文肯定会说:那我何必为了一种烤鸭要来呢,在G市我有更多更多好吃的。然后他就会说出一些刘小别根本没听说过的好吃的……再或者,他根本就懒得说,只说:那会吃腻的。就够了。

能舍弃那么多好吃的而来吃烤鸭,只能在卢瀚文非常非常喜欢吃烤鸭的情况下出现。没有这个那根本不能成为一个成立的原因。刘小别想,卢瀚文怎么会喜欢一个东西而喜欢到其它一般好的东西他都不要了呢?基本没有这个可能性的。







刘小别记得当初的发言更加可笑。当时原本是一段很平常的对话,卢瀚文好像说到下雪。他提到下雪总是很兴奋,但这不是说明他对下雪多么多么偏爱,而是因为他们那边不下雪而已……而且碰巧刘小别成为了第一个向他提过下雪这回事的北方人,所以小鸡仔卢瀚文就像刚破壳看到了刘小别一样,从此把他和下雪联系在一起了。那天本来不应该发生别的支线。卢瀚文说:我好想看下雪呀,如果我下次来B市能留多一点时间就好了。可是我没有留多的正经原因,不能和队长请假呀……刘小别本来也不应该说别的,只要帮他想想办法就好了。帮他想办法才是一个正常的朋友应该做的,而不是帮他制造办法。可是刘小别可能早就不想和他做正常朋友了,他鬼使神差地说:

要不你和我在一起得了。你就有正经理由了。

如果“看下雪”还是这句话的重点的话,他应该说“有正经理由看雪”来着。可是他没说,好像那不是重点。他把重点转移给了“和我在一起”。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地响,还有他的手指尖在十一月的冷空气里作无规则运动。这一切都来得很迟。卢瀚文的回复也来得很迟,刘小别忘了他具体说了什么了,只记得那句话之后卢瀚文很匆忙地向他解释说:“我刚刚去上厕所了没有带手机呀……”







如果按卢瀚文那样来说的话,如果他带了手机,会不会就是另一种回答了呢?也许在上厕所的途中,他看到了另一个人和他说话,那个人也提到下雪。也许他就会想到不仅仅是刘小别有这个能力,刘小别的地位就可以轻易地动摇。此后卢瀚文再谈及这一点的时候,刘小别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和意见,但他都没有和卢瀚文说。他只会转移话题,总之不把它很深入地进行下去。可这次卢瀚文主动转移话题,他倒是觉得不适应了:即使王队看不看相也不能改变这一点,那就是刘小别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他对卢瀚文说:反正没有下雪。

“那全明星的时候呢,”卢瀚文问,“到时候会不会下雪?”

“我不知道。”刘小别说,“我猜会,反正你可以多待几天。”

他想起来引诱他一开始说出那句话的就是卢瀚文想要一个“正经理由”多待几天。这本来才是重点,结果被刘小别惊世骇俗的表白行为抢白了。刘小别一直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从那年之后,卢瀚文还真的每次全明星都在B市多留上两天。他分了这几档次。第一档次是,全明星那三天没有下雪,多留的两天下雪了;第二是全明星加之后两天都没有下雪;第二点五档是全明星的时候下雪了,他不用多留两天;第三档是刘小别有别的事情,他既不能多留两天,也没有看到雪。

这样一排,刘小别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比下雪重要那么一些哦。接着他又觉得自己有点憋屈。一个男朋友,居然和一场雪争风吃醋路论长短,他觉得自己惨爆了,就和被远方的黄少天论chicky的长短一样惨。每每下雪之后他给卢瀚文拍照片录小视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个主动为圣上选妃的贤德小皇后。母仪天下了,刘小别苦涩地想。即使这样,他还是很尽职地拍雪,小皇上卢瀚文时不时说:哎,这张拍得很好哦。或者,哎呀这个树杈上为什么能盛这么多雪!!!!然后下次刘小别来到G市,看到卢瀚文的宿舍墙上粘贴着许多自己拍的小妃子,小妃子们还个个衣冠齐整地,穿着好看的木质相框。刘小别觉得这样不行啊!!!!可他该怎么说呢?晚上和卢瀚文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冬天,又潮又冷的一床被子下面,刘小别一仰头就能看到对面高悬的相框。他无比憎恨自己的5.0视力。卢瀚文问,别哥你不睡么,我可很困啦…………

刘小别咬牙说:睡了。





今年全明星也没有下雪,刘小别正好空闲,卢瀚文得以留宿两天。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拉了好大一个行李箱,现在干脆两手空空地来了,反正刘小别的衣柜里枕头下面阳台上挂着的有一半都是上次留下的东西。刘小别自己都不怎么回家住,回家住只有假期。假期卢瀚文一般也来。这里对他们两个人的意义相差并不是很多。

卢瀚文钻进自己的小卧室去,门响亮地一关。刘小别习惯了,把他拎来的一些小零食放进冰箱里装好。卢瀚文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套上了一身黄橙橙的小熊睡衣,他戴上了帽子,耳朵圆滚滚地戳着,很好看,也很可爱。这是一个习俗。刘小别走过去,帮他把尾巴从兜里撤出来,尾巴掉在了地上。刘小别说:挺好的。

暖气已经来了。卢瀚文的小爪子很暖和,他嘿嘿笑着把它们举起来,捂在刘小别冰凉的脸颊上。我在暖气上烤过了,他说。每当这时候,刘小别就会和卢瀚文一起忘记他是来等下雪的。好像和下雪又没有了太大关系,卢瀚文只是来刘小别家住两天的。

他们一起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暗暗的。刘小别家的窗帘很厚重,遮起光来像一堵墙。房间闭门锁户,和黑天没有什么区别。常常在这样的情境下,卢瀚文能一觉睡到半夜十二点,然后一个人或者和睡着的刘小别一起看一晚上的电影。

但今天不太一样,刘小别意识到身边没有人。接着他借着一点点光发现窗帘的底边之下溜进来了一点光,里面还鼓起来一块,他揭开窗帘,卢瀚文果然站在里面。卢瀚文回过头来看着他,他很兴奋地讲:你看!

下雪了。刘小别点点头,这不是今年第一次下雪,但是卢瀚文很开心,他让过去一点,把卢瀚文抱在自己怀里。

你怎么醒的呢?

我被下雪的声音吵醒的。卢瀚文说,一下雪,我就知道了。

刘小别不太信这个说法。他唯一一次被雪吵醒,是因为那次雪下得太多,一堆厚厚的积雪压垮了一颗庭院里瘦瘦的但枝干很繁的树。那次也不是下雪的声音吵他,是枝干咔嚓一声地断裂了,让他在梦里看见一头凶猛的霸王龙咔嚓咬断了同伴的脖子。醒来后他拉开窗帘,光芒像有延迟期一样缓缓漫进他的屋子。现在他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房间里忽然变得很静,卢瀚文对他做“嘘”的手势,小声说:我在听下雪。

刘小别于是很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他什么也没听见。

卢瀚文那么喜欢下雪么?现在他有些想推翻自己之前的一个想法,他想,也许是存在的,烤鸭不是卢瀚文愿意留下的理由,而是下雪。下雪太好了,世界白茫茫的,空无一物,脚印也没有几颗。松松厚厚的落雪填满了声音和耳廓,让所有东西一起静悄悄了。过了很久,卢瀚文忽然“哇”了一声。他指向窗外的一个地方,他说:有一只鸟哦。

刘小别眯起眼睛,但是他没有去看鸟。他盯着卢瀚文抖动的兴奋的睫毛,看了好一会儿。

卢瀚文宣布说:“这次是第一档次!”

那可真好哦。刘小别没有鼓掌,他点了点卢瀚文看不见的脑袋。





直到那天傍晚,他还在思考烤鸭和下雪和自己的关系。他有点想当面让卢瀚文做一个好感值评分,可是想了想觉得这样过于不公平。这个想法一直延迟到午夜,卢瀚文扯着他躺到了沙发上,拿起了遥控器。刘小别意识到不对,推他说:“今天又没睡到很晚!”

“我不管,”卢瀚文坚持说,“我要和你一起看电影。”

刘小别没有办法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卢瀚文挑选了一部他根本看不清海报的片子,一是因为他不想扫兴,二是因为卢瀚文坐在他腿上。

片子放过一半的时候,刘小别已经有1点点想睡觉。这时他看向窗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发现阳台没有关灯。卢瀚文已经变成了一条趴在他腿上半死不活的小泥巴,但是他很倔强,非要看完一个片子不可。

刘小别发现窗外居然还在下雪。

在这种时候,他对于白天疯狂思考的问题一般都变得很迟钝。下雪也好烤鸭也好自己也好,他想,这些东西不管卢瀚文喜欢什么,反正他现在是躺在我腿上,而不是抱着一只肉鸭也不是在雪地上无家可归地躺着。但这也就使得刘小别很惨,他必须肩负起把卢瀚文搬运进卧室的责任,因为他们身边现在没有能盖来保暖的被子。如果就这样睡着了,卢瀚文明天早上会特别冷。

他要把卢瀚文从自己腿上哄下去。他对卢瀚文说:“我要去拿被子。”

卢瀚文迷迷糊糊地说:“我要和你睡觉。”

“啊?”

“我不要和被子睡觉啊。”卢瀚文可能觉得自己的逻辑挺成立。

刘小别很无语。他又拍了拍卢瀚文的屁股,不是太管用。他又说:“我和你和被子一起睡觉。”

“不要。”卢瀚文说,“就我和你睡觉。”

“会冷的哎。”

“为什么啊?”

“因为今天晚上下雪。”刘小别说,“明天早上就会更冷。”

卢瀚文突然翻身坐起来,他仿佛忽然一下变得非常清醒。刘小别被吓了一跳,也狠狠疼了一下,因为卢瀚文的膝盖骨在坐起来的过程中砸到了他的大腿。

“我要你承认一件事情。”卢瀚文问他,“是不是我不说我要看雪你就不留我在你家住呢?”

“…………………………”刘小别感到匪夷所思,“我还想问你呢!”

这并不是非常成双成对的两个问句。不过他们好似各自都得到了回答。卢瀚文张开胳膊,他要求刘小别把他抱到里面睡觉。刘小别说我觉得你挺清醒的。

清醒的暴露了自己的卢瀚文只好站起来,却又懒得走路,于是他要求刘小别去拿被子。没有什么人管电影,因为被子抱回来了之后,他们就一直在聊天。

聊天里面有这么一段。“你真的不是因为我特别喜欢下雪才顺便收留我的吧?”

刘小别说:“我干嘛这么做!你呢,你不会是因为来我家可以看雪才随便喜欢我的吧?”

卢瀚文:“你幼不幼稚!”

刘小别:“我想过。如果是这样,其实有一点道理。但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有特别特别喜欢一件东西么?”

卢瀚文:“怎么叫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刘小别:“就是如果你能搞到这样东西其它一般般的或者比一般般好一点的东西你都可以不要。”

卢瀚文:“有的。”

刘小别:“是啥啊?”

卢瀚文:“我不说。”

刘小别:“……………………为啥!”

卢瀚文:“因为说出来很假。”

刘小别:“啊?”

卢瀚文:“比如说,如果你当着我的面跟记者说你最喜欢的人是卢瀚文我会觉得这非常虚假。跟这个一样,我不想显得特别虚假。”

刘小别:“哦。”

卢瀚文:“你懂了没有!”

刘小别:“可能吧……真的?”

卢瀚文:“真的。”



快乐的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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